【色彩，原来如此】典雅、整洁、理性 人类最古老颜色─白色的故事

白色，作为最明亮的色彩，在现代人的生活中可以说是随处可见，或许正是因为这种普遍性，人们对它所赋予的意义非常多元，近期时尚界最受瞩目的白色话题，莫过于意大利版《Vogue》将2020年4月号封面改为一片空白，总编辑Emanuele Farneti表示，之所以决定将原本制作完成的封面改为全白，是因为他不愿意在“人们接连死去、医师、护理师冒生命危险工作，以及世界发生巨变时顾左右而言他。”换言之，对Emanuele Farneti而言，选择白色所代表的，是一种直视当前困境的积极态度，这也不禁令人好奇，这种日常生活中极度普遍的颜色，为何在危机时刻反而能成为团结的象征？白色在人类历史上，过去是否也曾有类似的含义？

最古老的颜色

从考古证据来看，白色是人类最早使用的颜色之一，在距今约两万年前创作的拉斯科洞窟壁画群（The Cave Art Paintings of the Lascaux Cave）中，史前时代的人类使用方解石（calcite）与白垩石（chalk）作为白色颜料，用来当作图画背景或为轮廓打亮，搭配黑色的木炭及红、黄色赭石（ochre），创作出生动的图画。而在古埃及，白色是代表丰饶女神伊西斯（Isis）的颜色，伊西斯的祭司会穿着白色进行仪式。

在古希腊人的世界观中，世界由黑暗与光明构成，因此白色是一种基础色，古罗马学者老普林尼（Pliny the Elder）在其编撰的《博物志》（Naturalis Historia）中记载，公元前四世纪的希腊艺术大师阿佩莱斯（Apelles）以及其他同时代的艺术家，一般只会在绘画中使用白、红、黄与黑四种颜色，当时的白色颜料是极具毒性的白铅。

白色也是罗马传统男性正式服饰托加长袍（toga）的颜色，14至18岁的古罗马男性公民在参加正式仪式时，会穿上全白的托加，执政官及祭司所穿的是紫边白色镶边托加（toga praetexta），而到了奥古斯都（Augustus）称帝的时代，所有男性公民都被规定必须穿上托加，才能出入罗马广场（Roman Forum），想要争取公职的男性公民，则会穿上用白垩石粉末打亮的托加，这种托加名为toga candida，candere在拉丁语中的意思是发亮，这个词也是后来英语候选人candidate、蜡烛candle，以及坦诚candid的字根；对古罗马人来说，白色代表的是纯洁、忠诚、贞洁、德行，这个概念后来也被西方文明所继承。

美德的象征

到了中世纪，白色是代表美德的颜色，白色羔羊象征基督为人类的罪而牺牲，因此神父在弥撒时会穿着白色的祭袍，自16世纪教宗庇护五世（Pope Pius V）起，它也成为代表教宗的颜色；在马可福音（The Gospel of Saint Mark）中，基督的衣服被形容为“闪闪发生，如雪一般洁白”，而在宗教画中，基督出现时，身边经常散发着白色的光芒。自文艺复兴时期起，艺术家开始在颜料中掺入白色，让画作的颜色显得更明亮。

在18世纪蔚为风潮的巴洛克（Baroque）建筑与随之而来的洛可可（Rococo）室内装潢风格，以及同时代的绘画中，白色都是非常受欢迎的颜色；值得注意的是，直至19世纪末，铅一直都是最受欢迎的白色颜料，直到1916至1918年，挪威及美国的企业开始生产由氧化钛制作的白色颜料，这种颜料的覆盖力比白铅更好，因此很快就取代了具毒性的铅，而它极为明亮的特性，也深受20世纪之后现代主义艺术家喜爱。

黑与白，特别是白色，是现代主义建筑师非常常用的颜色，例如作品几乎全以白色为基础的建筑大师柯比意（Le Corbusier），曾将房屋现容为“一具用来居住的机器”，在他眼中，好的建筑应该是坚硬的混凝土与钢筋组合成的有力存在，而且不该有太多的装饰，因此象征朴素、不加矫饰的白色，自然成为他作品的首选。

财富的颜色

在时尚方向，由于白色被视为纯洁、忠诚、贞洁的象征，直到16世纪之前，欧洲的寡妇普遍会穿着白色服装饰表示哀悼，许多骑士也会穿着白色外袍，搭配红色披风，宣示愿意为国王及教会流血的决心。

18世纪时，白色是贵族不分男女的流行色，上层阶级的男女习惯穿戴扑过白粉的假发及白色长袜，女性特别喜欢有精美刺绣的白色与粉色系华服，到了法国大革命之后，人为了展现回归古典的精神，开始模仿古希腊及罗马共和时期的服装，“纯白色”（austere white，法语：blanc cassé）更是一度蔚为风潮，穿着纯白的高腰洋装，大胆展现身体曲线的女性，当时被法国人称为les merveilleuses（英语：the marvellous），也就是“美妙女士”之意。此外，在18、19世纪，白色也是人们内衣裤及床单唯一的颜色，因为当时用来消毒内衣裤及被单最主流的方法，就是用沸水加热，这极易令染料掉色。

除了模仿古希腊、罗马人外，白色长期以来，也被视为是富裕的象征，因为在18、19世纪的都会区，由于人口过于密集以及工业污染的影响，白色衣物很难保持整洁，因此拥有洁白的服装成了财力与地位的象征，在那个污渍难以洗涤的时代，富裕人士在夏季远离炎热的都会避暑时，都会穿上白色的服装，不仅彰显自己的财富，也有散热的效果。

洁净的颜色

由于污渍最容易出现在白色材质上，因此身穿白色服装，也被视为具有净化身体的功能，对健康有所帮助，随着时间来到近代，白色服装有益健康的观念早已被淘汰，但它作为健康与整洁的象征，却已深入人心。

没有人知道医师是从何时开始穿着白色大褂，在西方正式建立现代医疗体系之前，19世纪初的医生，一般而言习惯穿着黑色的服装来彰显权威，但这个趋势至19世纪末逐渐扭转，有美国绘画之父之称的汤玛斯艾金斯（Thomas Eakins），在1875年受委托描绘的《格罗斯诊所》（The Gross Clinic）中，所记录的外科医师，是穿着黑色执行手术，但在1889年，另一幅《阿格纽诊所》（The Agnew Clinic）所描绘的医师服装，却全部变成白色，直到今日，白色仍然与医疗体系密切相关。

无即是有－千变万化的白色时尚

作为受欢迎的颜色，白色在时尚中的地位一直相当稳固，一般而言，设计师除非刻意避免，否则不可能不在服装系列中使用白色，而这个色彩长期以来，也一直都给人典雅、整洁的印象；Valentino创办人Valentino Garavani在一九六〇年代崭露头角，正是因为伊丽莎白泰勒（Elizabeth Taylor）曾穿着他所设计的白色礼服，出席1960年电影《斯巴达克斯》（Spartacus）的首映会，此外，Valentino Garavani于1967年发表被称为“无色”（No Color）的高级订制服系列，全系列以白、米与象牙色构成，不仅让他获得尼曼马卡斯奖（Neiman Marcus Award），也令白色系服装一度成为风潮。

此外，在一般人的认知中，或许是因为长期以来大家都习惯在白色的纸张上书写及作画，它也被视为象征起点、再生的颜色，向来以巅覆传统著称的荷兰设计师双人组Viktor & Rolf，在品牌之立25周年之际，就选择以全白的2018秋冬高级订制服系列，来象征全新的开始，在这个被形容为“回忆的系列”（collection of memories）的组合中，Viktor & Rolf将品牌过去知名的设计，以全白的形式重新诠释，代表对自身时尚理念的重新宣示。

不过，在许多喜爱白色的时装设计师中，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或许是早已淡出时尚舞台的Martin Margiela，而他最知名的白色代表，莫过于位于巴黎圣莫代路163号（163 rue Saint Maur）的全白总部了，“选择白色的原因主要有两个。”Maison Margiela发言人表示，“一个是实际的，一个是概念性的。”

向来着迷于岁月痕迹的Martin Margiela，在团队于2004年租下这间曾被当作孤儿院以及学校的空间时，发现他们所面对的，不仅是闲置超过十年以上的厚厚灰尘，还有许多过去人们活动的痕迹，品牌发言人表示，作为一个财力不甚雄厚的公司，为了让风格统一，Martin Margiela与品牌共同创办人Jenny Meirens，先是从各处选购了特色不一的家具，然后全部涂上丙烯酸树脂或压克力白色油漆，这样不仅让风格取得一致性，还能创造一种不反光的哑光效果（matt finish），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种白色漆面几乎无法清洁，任何日常活动所造成的痕迹都清晰可见，随着时光流逝，某些物品表面会开始泛黄，与其他新漆的白色并列，形成一种新旧并陈意象，因此对Maison Margiela来说，白色是一种能彰显时间流动性的颜色，虽然乍看之下一致，但却充满想像、诠释的空间。

资料来源：AnOther、Smithsonian Magazine、Valentino Garavani Museum、Encyclopedia Britannica、Nautilu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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