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圣之躯》展览人气创纪录！时尚展为何成为博物馆的成长引擎？

或许是因为社群网站的影响，时尚展览近年来越来越受欢迎，自从2011年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简称The Met）服饰典藏馆（Costume Institute）举办的《Alexander McQueen：野性之美》（Alexander McQueen: Savage Beauty）回顾展，创下66万人次的观展纪录，在当时成为服饰典藏馆自1946年创立以来最受欢迎的展览后，时尚展的吸引力就经常成为讨论的主题。2015年服饰典藏馆的《中国：镜花水月》（China: Through the Looking Glass）吸引了81.5万的人潮，隔年的《手工x机械：时尚科技年代》（Manus x Machina: Fashion in an Age of Technology），也为博物馆带来75万的参观人次。

但是这些，都不能与服饰典藏馆的2018年特展《神圣之躯：时尚与天主教想像》（Heavenly Bodies: Fashion and the Catholic Imagination）相比，开幕3个多月后，展期还没结束，大都会博物馆宣布这场展览的参观人次已达100万，这不仅让它成为服饰典藏馆最受欢迎的展览，也是继1963年107万人参观的《蒙娜丽莎》（Mona Lisa），以及1978年130万人次的《图坦卡门的宝藏》（The Treasure of Tutankhamen）之后，The Met有史以来第三个突破百万参观人次的展览，再次见证时尚展的发展潜力。

时尚展览──博物馆的引擎

在公共预算被删减，艺文机构面临的自筹经费压力越来越大的情况下，许多博物馆选择举办贴近一般群众的展览，来增加参观人次，以方便争取企业赞助。时尚展览因为贴近一般人的生活记忆，又具有戏剧化的元素，很容易吸引到观众，因此成为各大博物馆的宠儿，越来越多博物馆利用举办时尚展览，来争取更多的资源，借此带动其他部门的发展。

英国的维多利亚与亚伯特博物馆（Victoria & Albert Museum，简称V&A），就是以时尚展览来带动博物馆整体发展的典型案例。在2018年3月由辅仁大学博物馆学研究所举办的“时尚策展2.0：遇见台湾”国际讲座中，V&A资深时尚策展人Sonnet Stanfill表示，作为一个经常被称为“制造业博物馆”的典藏机构，时尚展览在20多年来，已经成为推动V&A整体发展的主力，它不仅向外界展现他们呈现复杂主题的能力，也是最容易拉到赞助的项目，可以说是V&A经营模式的核心。

“自从V&A成立以来，时尚是主要的收藏项目。但在早期绝大多数的服装被收藏，是因为纺织品本身很有价值，而不是被当作时尚的一部分。”Sonnet Stanfill表示，“而现在，时尚在V&A已经被融入到所有的空间，不再只限于时尚展厅了，而且时尚展览非常能吸引赞助……也能带动相关领域的研究和奖学金的设置，所以时尚策展不再只与展览有关，它是V&A经营模式上很重要的一环。”

Sonnet Stanfill进一步解释，V&A的时尚展近年来之所以可以吸引广泛的注意，是因为从2000年代开始，他们在展览开幕式时，会邀请名人来参加，带动媒体广泛报导。媒体曝光不仅能让一般人知道时尚展的本身的资讯，也能让大众因此留意到其他展览，间接带来博物馆整体的成长。而随着参观人数不断攀升，观众对展览品质的要求也逐年提高。

“时尚展览的标准不断提高，现在来到V&A的访客，不再满足于只看几件服装和简短的说明，他们期待看见壮丽的景观。”Sonnet Stanfill表示。至于要如何制作出令人赞叹的展览，这就要考验策展人的背景知识，以及运用展品来说故事的能力了。

策展──用场景说故事

同样出席“时尚策展2.0：遇见台湾”会议的纽约流行设计学院博物馆（The Museum at the Fashion Institute of Technology，简称MFIT）馆长Valerie Steele，在分享策展经验时表示，每个展览都有想要传达的核心讯息，出发的角度各有不同，她自己习惯以文化史及人类学的角度出发，让观众看见时尚发展的历史结构，其他策展人有些喜欢以纯粹美学的角度切入，但不论风格为何，在有限的展览空间中，要编织出动人的故事，需要的是对主题的深入研究，完整的叙事架构，及良好的场景制作。

“我在策画2008年的《哥德风：黑色绚丽》（Gothic: Dark Glamour）时，就发现制作对的场景是最重要的。”Valerie Steele表示，“因为哥德风，会让人联想到死亡、毁灭及腐坏，但它会带也给人绚丽、恐惧、充满情欲又危险的感觉，而且历史可以追溯到很久以前，这种气氛只能用场景来展现。”

Valerie Steele解释，由于“哥德风”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浑身漆黑的青少年及夸张的化妆，因此在策展时，有些设计师对于会如何呈现作品充满疑虑，因为他们不希望自己的心血，被当作俗气大众文化的一部分，但在经过适当的场景布置后，观众可以很清楚地看见贯穿其中的历史传承，例如18世纪开始流行的哥德文学，开启了一系列对黑暗元素的想像，启发了后来《科学怪人》（Frankenstein）这类作品！维多莉亚时期精致华丽的暗色丧服，黑暗浪漫气息也启发了许多设计师，这些发展透过空间安排，可以清楚地呈现给观众。

典藏品──博物馆的灵魂

当然，要举办成功的展览，合适的展品是不可少的。时尚博物馆因为研究的是随时都在变动的时尚产业，因此在征集典藏品时，必须小心留意产业动态，才能在产品还在市面上贩售时，就买下服装。

“我们试着在做的，是买下具有历史，或美学重大意义的服装。”Valerie Steele表示，“我总是说，时尚博物馆就和鲨鱼一样，必须一直游动，不然就会死去。时尚博物馆必须不断收购当代的产品，但这是很困难的。我们必须和设计师合作，或许他们会愿意赠送服装，或是让我们用好的价格购买。如果错过了服装在市面上贩售的时机，就只能透过拍卖征集收藏品，所以总是不停地在观察、寻找。”

Valerie Steele表示，他们在展览时经常使用Alexander McQueen的服装，因为他是非常有才华的设计师，又喜欢从历史典故中寻找灵感，品牌对于出借服装也非常大方。但就从征集收藏品的角度来说，现在要决定收购哪些作品，比以前困难多了。

“在过去，我们只要想到某个时期，就会自动联想到某种风格的服装，因为从前的时尚比较单一，例如Christian Dior的‘新风貌’（New Look）从巴黎开始风行，全世界的女性都模仿它的样式。”Valerie Steele表示，“但到了1960年代后期，我们再也看不见从上层开始扩散的单一时尚，反而是不同的时尚族群开始出现，有些族群是次文化的，像是庞克、哥德或是嬉皮，有些则是高级时尚，Prada和Versace的风格就很不一样。”

不过，V&A资深时尚策展人Sonnet Stanfill也表示，时尚因为是生活的一部分，许多具收藏价值的作品，往往可以在一般人家中找到，因此举办时尚展，经常会为博物馆带来更多收藏品，扩充永久馆藏。

“展览会鼓励大众损赠收藏品。”Sonnet Stanfill表示，“例如我们举办了一场关于内衣的展览，或是英国时尚的展览，许多人看见了我们选择的主题，就会想到原来自己家里也有类似的物品，可以送给博物馆。而对博物馆来说，没有比这更令人高兴的事了。”

跨国风潮──全球巡回的时尚展览

现在，知名的时尚展览，在原始策展的机构展期结束后，往往都都会在全球博物馆巡回展出。Sonnet Stanfill表示，巡回展览不仅可以使V&A与其他机构建立起良好的关系，让耗时耗力的展览发挥更大的效益，就时尚展的发展潜力来看，能在许多不同的城市展出，也会让企业更愿意出资赞助。

“每当我们进行全国或国际性巡回时，我们与办展当地的机构，都会建立良好的关系。”Sonnet Stanfill表示，V&A自1980年代开始尝试让展览在机构之间巡回，多年来已经发展出完整的运送及保存技术，这些专业细节直接影响到巡回展览的品质。

“多年来，我们发展出一套包装服装以及运送的完整方法，我们发现如果把服装留在人台上，服装可以保存得更好，因为这样一来衣料受到的外力会比较少。”Sonnet Stanfill表示，“但要让人台可以直接运送，包装的材质必须能吸收大量震动，固定在箱子里的人台也必须非常坚固，服装上还要用特殊材质包覆，需要花非常多的时间才能准备完成。”

此外，由于时尚展览目前在策展领域，仍然是相对新颖的题材，虽然能吸引到许多观众，但光环远不如艺术及历史展览，因此策展时更要讲究专业及中立，特别是单一品牌的展览，叙事必须非常客观。

为了提升专业性及增加展览效益，许多博物馆在策展时，会配合展览日程举办相关的学术研讨会，并且出版专题书籍，让展览在结束后，仍然有完整的实体纪录保存下来，这不仅能提升机构的专业形象，对于未来争取赞助及公共预算也相当有帮助，而展览书籍除了能留存纪录外，对参访观众来说，也可以是延续观展体验的有效方法。

“现代造访博物馆的观众，要的是全面性的体验。”Sonnet Stanfill表示，在展览结束后，为了延续观众的体验，除了书籍之外，他们还会以展览内容制作主题商品，在礼品店贩售，这不仅能增加参观者的满意度，也为博物馆带来收入。

“商店现在对博物馆来说，重要程度与赞助不相上下，这就是我们面对的现实。”Sonnet Stanfill表示。在自筹经费的时代，如何巧妙地平衡大众、赞助者的期待，以及学术专业性，这是所有典藏机构必须持续面对的挑战。

资料来源：Victoria & Albert Museum、The Museum of FIT、The Metropolitan Museum of Ar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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