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珠宝”(costume jewelry)，这个名词在20世纪初出现，指的是使用非贵重金属与宝石所制成的饰品，这个原本设定为可随手丢弃的便宜配件，如今却被视为一种艺术形式，许多受到全球藏家追捧的品项，价格自然也不可同日而语。
收藏古董时尚珠宝已经有十多年的创意工作者何思芃，最近在诚品画廊举办“Think of PONG何思芃个展”古董时尚珠宝绘画创作展，除了展出她个人全新的九幅珠宝绘画作品之外，另一个吸睛亮点则是她个人多年来的古董时尚珠宝收藏。因母亲住院、展览将闭展而忙得有点分身乏术的何思芃，特别抽空接受BeautiMode的采访邀约，让我们到她家中欣赏没有在此次展出之列的丰富古董收藏，并与我们畅谈她最爱的古董时尚珠宝。
“时尚珠宝”的崛起背景(可展开)
1929年美国股市崩盘，经济大萧条时期促使时尚珠宝的崛起，因为对当时的人们来说，要维持基本生活开销都成问题了，更没有人愿意花钱去购买昂贵的珠宝首饰，因此他们开始寻找高品质但又负担得起的珠宝。
为了满足中下阶层与劳工阶级追求美的欲望，设计师们开始转而制作时尚珠宝，许多为了逃离纳粹迫害的犹太设计师也大约是在这个时期抵达美国，正是因为这样的天时地利与人和，使得时尚珠宝大受欢迎，同时发展出如同艺术品般的外型。世人这时才了解，即使是价格相对较低廉的材质，也能与使用贵重金属和宝石制成的昂贵珠宝抗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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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时期开始恋上老东西
高中时就在英国求学的何思芃，很爱逛当地的跳蚤市场、二手衣店和古董店，几乎每个周末都会去，从高中时期一开始在英国跳蚤市场“瞎买”，到大学时期逐渐了解并收藏古董时尚珠宝，这一路的收藏过程中，何思芃笑称“缴了很多学费”才慢慢累积目前她对古董时尚珠宝的鉴赏力，“我想就像很多人当时逛跳蚤市场的经验，就会觉得这些东西好有趣喔，也会知道那些东西是现在没看过的，那时候还不懂说年代多远或什么品牌啊，后来慢慢逛一些古董店的时候，有些老板看我好像对这些还蛮有兴趣的，就会教我看一下品牌，或推荐我看介绍时尚珠宝的书，我才了解，原来这个是有品牌的，是有历史的，什么年代。所以基本上我也是后来看很多书才学会的，一开始买东西就只是自己喜好，觉得这个东西好特别喔，就会买一些好玩的、有趣的来玩、来戴，可是还不敢花那么多钱，留学生也没那么多钱，那后来就是会像着迷一样。”
由于英国的物价消费高，何思芃回忆，当时在中国城吃一份烧鸭饭就要花费6英镑，以当时汇率计算，相当于台币360元，她还特别强调，“而且就只有烧鸭跟饭，没别的耶，没有青菜喔，不像台湾有配菜喔，没有喔！我还永远都记得，我吃过12英镑的一盘炒豆苗，那时候就跟两个朋友，一人点一个饭，想说点个青菜好了，我很喜欢这种大豆苗，然后就点了，没有问价钱，一结账，要死了，怎么那么贵！”因此后来何思芃都自己下厨，当时省吃俭用就是为了到跳蚤市场血拼，“零用钱花超快的，月底还没到就花光了，最奢侈的时候，比如说，一个周末去跳蚤市场，我可能就花了一百多英镑买珠宝，差不多是每个月生活费的1/5，而且只是一个周末，下个周末可能又要去了。”何思芃说。
跳蚤市场瞎买期 误打误撞挑到宝
就如同多数人在购物时必须面临的抉择，究竟应该重“质”还是重“量”？学生时的经济来源就是靠母亲给的零用钱，何思芃在20岁出头前的选择一直都是重“量”，“古董店每次都不敢进去，进去看到喜欢的都好贵，就很痛苦。而且毕竟我又不是为了这个做生意，所以那时候就觉得说，好吧，那既然那个东西看起来很喜欢，可是它太贵了，那还不如我就去跳蚤市场买，还可以买很多。”
何思芃表示，那段在跳蚤市场瞎买的日子里，可能十样物品中，曾经误打误撞买过一两件是值得收藏的物品，后来她终于发现，逛跳蚤市场时，就算看到想要的珠宝也不要冲动，因为那并非真正具有收藏价值的珠宝，只是纯粹戴着好玩而已，“长大后就知道说，真正厉害的应该是去找古董店，因为这个东西有增值，那个东西没有增值啊。我真的是太后悔我年轻的时候不懂，我要是懂的话，我会把我那些阿哩阿杂、没有牌子的好玩的东西全部省下来，那时候可能买十样，现在我可能就愿意，一百英镑我只买一样，差别在这边，因为小时候不懂，就东买西买，因为很便宜嘛，这个耳环很便宜啊，两镑啊什么的，阿哩阿杂买了一堆，这些东西都慢慢后来被我清掉了。那时就是瞎买，也不懂啊，现在的话，我就愿意投资更厉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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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最近询问伦敦古董店一套1968年Trifari的伊甸园系列套组，包含项链、耳环和手镯，这是众多古董时尚珠宝藏家梦寐以求的收藏，古董店开价5000英镑，约25万台币的价格，让她很傻眼。
根据何思芃透露，有些品项，在事隔十多年后，价格上涨数十倍的不乏其数，这也就是她回想起少不更事的瞎买期时会如此懊悔的原因。但当年看到时没买，现在的价格已经上涨十几倍，甚至是数十倍的价格，假若她又再看到这些当年曾错过的珠宝，是否还买得下去？何思芃表示，这就要看是什么珠宝了，“如果说我真的很喜欢，或者我真的知道说它太难得了，那我现在还是会忍痛把它买下，因为我就会想， 假设我现在不买，再十年后的我会不会像我现在一样，后悔我十年前没买，一定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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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藏嗜好获认同 母亲额外出资赞助
曾经也自己开店贩售起古董时尚珠宝的何思芃，常会不解为何客户总是爱拔老板身上的东西，“很多东西放很久都没人理，我想到拿来戴在身上后，就会有人说想要，现在想想，原来我从前也曾经做过这种事。”原来何思芃大学时，曾经耗了好几个小时在一间古董店中，一件一件物品仔细翻找，就为了找寻一件古董店老板曾经佩戴过的某件珠宝。当时老板注意到何思芃不像从前逛店时那么兴奋，进一步了解原因后，不禁噗嗤地笑了出来，这一笑打破了彼此的隔阂，也让当时脸皮很薄的何思芃，鼓起勇气表明自己想收藏的意愿，尽管之前老板已经直接了当的说过“那是不卖的”。
“‘我知道你在找什么。’老板就进去了，然后很久以后才出来，‘你在找这个对不对？’，我就说对，我说，可是你不想卖，对不对？她就说，‘好啦，你这么喜欢。可是这没有很便宜喔。’”何思芃说，后来她终于如愿以偿买到了这件珠宝，“那时候我超开心！可是好像又省吃俭用了很久，要克制自己到跳蚤市场不可以瞎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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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的何思芃，已经逐渐把收藏重心转移到古董店，逛跳蚤市场只是纯粹好玩而已，而她选择古董时尚珠宝的眼光，也逐渐开始获得书画家母亲董阳孜的认同，甚至还额外出资赞助，“她说，‘你真的看到值得的，你就买吧！’一开始她没有，她说，‘你收些好东西嘛，你不要买些破铜烂铁，都是塑胶的’，那时候我又不懂啊，没办法去说服她啊，那真的是到后来慢慢的，我拿书给她看，后来她真的看了一些书，就说这个真的很漂亮，那个什么，然后我就暗示她说，它要两百镑耶，‘不会贵啊’，真的吗？你觉得不贵吗？所以后来我妈有赞助我很多，那时大概是20几岁，我快回台湾之前，因为那时候毕竟就算妈妈肯赞助，她也会怕像无底洞一样，我越买越贵，越买越贵，那还得了！当时妈妈认可觉得东西很好很漂亮而赞助的珠宝，最贵曾经买到一两万块台币的别针。”何思芃说。
母亲的认同让何思芃开始产生了一点信心，因为她知道她不是在瞎买，“我妈跟我的喜好完全不一样，因为我妈算是真的完全不会戴首饰的人，她不太喜欢戴bling bling亮亮的，或是很大很夸张的饰品，她就只戴一个玉镯，那个玉镯还不是翡翠，只是个白的老玉镯，所以这东西基本上它真的是造型美、特殊，连我妈那种她不了解时尚的，她自己也不会戴的，可是她都觉得这东西设计很漂亮，很特别，所以我那时候就有点信心，我不是在瞎买，我不是在浪费我妈的钱。要不然你会怀疑嘛，我是不是败家女？是很败没错啦，真的是败了很多啦，那后来我妈她还会跟她的朋友，有些比较会戴这些首饰的阿姨们说，我女儿收了都还蛮特别、蛮有趣的东西，跟那些可能会喜欢的阿姨们宣传，然后慢慢才增加我的信心，我又可以满足我的购物欲，买回来之后，就算我自己不见得戴，可是有人喜欢，然后后来才知道说，原来还可以赚钱。”
识货者日增 跳蚤市场好货难寻
这么多年收藏下来，在这方面的花费少说也有上百万台币，何思芃直到现在都还持续与几间古董店维持良好关系，因此即便人身在台湾，还是能透过网络与店家互通有无，尽管目前透过网络就能买遍全世界，但她也只会向几间熟悉的古董店购买，“我还是不敢在网络上面随便跟不认识的人买，因为老东西的品质，他没有办法写得那么详细，我曾有过这样的经验，就是物品照片看起来好像拍得不错，收到后要嘛就是后面的别针掉了，要嘛就是掉钻，所以比较贵重的收藏品，我还是会跟比较熟悉的几家古董店买。”
这几年何思芃依旧会到伦敦、巴黎及其他欧洲国家，每次出国前，她一定都会先做好功课，了解哪里有当地的跳蚤市场，毕竟，逛跳蚤市场就是她的人生乐趣之一，“反正我一讲到‘跳蚤市场’四个字，我就眼睛发亮。”
何思芃分析，现在这方面的资讯越来越多，大家比以前更懂了，因此现在已经很难在跳蚤市场中挑到好货，即便有好货，价格也不便宜，甚至与古董店不相上下，因此如果真的想找些厉害的古董时尚珠宝，还是要到古董店买，“毕竟古董店跟跳蚤市场不一样，跳蚤市场可能是一般人家家里面，卖一些妈妈遗留下来的东西，那老板也不见得知道什么历史，可是古董店比较完整，比较有个品质保证，至少他有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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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恋老东西只为求与众不同
何思芃表示，“假设我今天同样要花一笔钱，我宁愿把钱去买特别的老东西，我不会去买新的东西，衣服也是，我都觉得这很环保，我之前在英国念书，我真的是期许我自己衣柜打开来，全部都是二手衣，都是老的东西。”
究竟老东西有何魅力，让她如此着迷，骨子里流窜著反叛基因的何思芃说，“好啦好啦，讲到最根本，我承认啦，我就是不想跟别人一样，当然我觉得这样讲其实很通俗，就是想要走出自己的风格，可是我觉得这是潜意识的，因为现在的东西没有办法满足我，加上我们又看了这么多以前老的、厉害的设计之后，你就更加的自然而然，会想要都去找老东西。像包括衣服也是，我都喜欢去找二手衣啊，老的东西，我觉得现在的东西，设计好像已经没有以前的那么纯粹跟那么有意思。”
古董时尚珠宝也见山寨版
如同所有商品和古董一样，只要是有利可图，山寨仿冒品就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何思芃也注意到这几年来时尚珠宝也有同样的情况，“我发觉现在好像有一些了，可是他不可能仿这品牌的所有东西，他可能挑一两个好像很红的设计，或是很符合现在也会流行的去仿。你想他为什么会要仿？就是可以骗过人，卖到那么高的价钱，我很庆幸的是，因为我接触得很早，毕竟那时候还年轻，一开始也不敢花那么多钱买，现在因为我已经看得懂了，不能说我们专精，真的就是学费缴很多，看了那么多，自然而然就能够判断。”
何思芃进一步解释，“我不知道一般人看不看得出来，他可以模仿那整个的型，但工就差非常多，如果大家都是用施华洛世奇Swarovski水晶，以前的工讲究到，就算是镶施华洛世奇水晶钻石的地方，他比照贵重珠宝的做法，有做爪镶，新的东西就是黏上去的，不会做这么细致，因为现在工太贵，有时候乍看你以为是很厉害的收藏品，可是近看就觉得应该是现在新做的。现在仿冒连logo都可以打，可是我觉得那整个质感就有差，而且太新了，虽然我很多收藏品你们现在看都觉得好像新的一样，那是因为当时制作的品质很好，镀金镀得够厚，所以放了几十年，还是一样维持得这么好，一切都在细节里，新的东西就不会这样做，因为这样做的工就是贵啊。”
▶你的名牌包还有增值空间吗？
但要判断真伪，何思芃坦言，真的就得靠经验累积，“这很难解释，只能说品质就是差很多，做工还是有差，可是真的差在哪边，要教给别人懂的话，一定要两个都有，比较给你看，一比较完蛋了，新的东西比不过老东西。”
台湾古董市场有可为 待有心人投入经营
从过去开店到现在举办展览，多年来的珍藏陆续转手其他藏家，难道不会舍不得吗？何思芃表示，一开始当然会舍不得，尤其是她知道她也有可能再也买不到了，但转念一想，珠宝就是要拿来戴的，假如她的收藏能找到同样喜欢它的人，而且也会好好戴它，这样就已经足够。
“其实我越来越觉得，那个缘分的感觉真的很微妙，这些东西在我碰到它之前，或它碰到我之前，它也曾经是属于别人的，因为毕竟老东西，它可能属于好多个人的，轮了很多很多手，那现在只是今天刚好我跟它有这个缘分，可是不代表我要拥有它一辈子嘛，加上我又戴不完，东西毕竟是要被佩戴的。我不喜欢收那种只能放在那边，我就觉得我跟它没有关系。”
“很多人收古董，唐三彩或是任何东西，很值钱，可是放在那边，而且太有价值了，就供在那里，然后又怕地震又怕什么什么的，可是我觉得世界上没有一个东西是流传一辈子，我们都不可能永远都不会死嘛，那东西也一样，既然在你曾经拥有它的时候，如果你跟它没有任何关系，那我觉得没有意思啊，我把它放在家里面，有跟没有其实差不多。”
“我后来还是会舍得那是因为，我觉得我看别人戴胜过我自己戴，因为我知道假设我今天在这个当下，我看到你戴很好看，我心里面就觉得，噢，好好看噢，很舍不得，好，我不卖好了，你离开之后，我也不见得会去戴它，它还是会回去那边，所以当我有这个念头，我知道我一定会这样的时候，OK，我很放心，我就让它跟你回家，因为我知道也会有人一样喜欢它，而且它会戴，这样就够啦，我觉得这就是胜过于我单独拥有它。”
何思芃也曾想将她多年来对古董时尚珠宝的研究付梓成书，但因尚未找到合适的出版社而迟迟未能实现这个心愿，目前专注于创作的她认为，古董时尚珠宝看起来在台湾是有市场的，还是有很多人喜欢，“我可能有那个眼光，可是我没有经营的头脑，所以我现在很希望说，或许可以来帮我物色一下，有没有这样的一个人，他也很喜欢古董珠宝，他也觉得有市场，可是他懂经营，我当采购就好，我还可以满足我的购物欲。”何思芃表示，这是她现在的目标，希望能找到喜爱古董珠宝又懂经营的人，“好啦，我赶快找一个金主好了，找个金主我就可以只要买，然后就可以不要卖。”何思芃半开玩笑的说。
何思芃的个人古董收藏
采访摄影：BeautiMod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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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3-06 16:36: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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