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尚发展太快正在扼杀创意。时尚品牌让设计师们将创意想法迅速提炼集合成新鲜且便于商业化的时装系列成品,对于有个性的明星设计师来说,将越来越产生厌倦。
短短三年时间,Raf Simons再次成为悲情人物,日前正式离任Calvin Klein。
近两三年,伴随时尚产业节奏的加速,各奢侈时尚品牌进入快速洗牌阶段,创意总监更替周期大大缩短,人们逐渐达成一个共识,明星创意总监的黄金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
Raf Simons此次跟PVH分道扬镳的导火线是业绩表现,PVH首席首席执行官Emanuel Chirico在财报中首次坦承,Raf Simons在创意行销上的投入与产出逐渐失衡,Raf Simons加入后,Calvin Klein大部分产品销量的确表现良好,但成衣系列产品因定价太高,超出了目标消费者的承受范围,“无论是设计的时尚度还是价格,我们都走得太远和太快了。”
在截至11月4日的第三季度,Calvin Klein销售额增长放缓至2%录得9.63亿美元,息税折旧前利润则大跌15%至1.21亿美元。PVH业绩也受到拖累,两年来收入首次不及分析师预期。
3年前,Raf Simons在离开Dior时坦承,每年六个系列的发布着实让他喘不过气,在如此密集的发布日程下他几乎丧失真正的“创作”时间,而在Calvin Klein获得最大程度的自由后,他的做法依然无法满足Calvin Klein母公司PVH的野心。
现在时尚的发展速度与秀场过度的热潮都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他曾表示,“我对现在这种状况感到有点疑惑,我们跟身边的朋友都在猜测时尚将会往哪个方向发展。现在发生改变的不仅仅是时装,是所有,包括网络都在发生改变。”
可以看出,似乎每一位设计师最终都无可避免地遇到创作倦怠这一阻碍,即使多数媒体认为他们的离开都是出于个人原因或者是与公司之间产生分歧。商业机器与设计创意人才的矛盾不断显现,时尚产业还能持续健康发展吗,这给业界带来警讯。
最近,很多关于设计师期望值的文字被不断重复地公布出来。日前业界还推出了一本专门讨论该话题的书:《Dana Thomas的神和皇帝》,书中记载了人们反抗那些蹂躏Alexander McQueen和John Galliano创意和灵魂的商业机器。
美国《女装日报》曾对Raf Simons和Alber Elbaz进行了关于艺术和商业之间关系的调查。两位设计师的回应非常生动的刻画了设计创意与商业的矛盾。Raf Simons表示在离职Dior前早已筋疲力尽。Alber Elbaz哀叹道,“我与越多人谈及此事,就越发现很多人正在寻求改变,几乎每一个人都在寻求改变。这让人非常困惑,我们是谁,我们的时尚地位到底在哪里?”
现在,Alber Elbaz已被逐出Lanvin,后者也易主被复星集团收购。Raf Simons从Dior离职后首次接受《The Cut》时装评论家Cathy Horyn采访时表示,紧凑的行程和工作量让他几乎没有时间进行创意思考。“你知道,我们在三周内完成了这场秀,东京场也是在三周内完成。实际上,所有事情都是在三周内完成,最多不超过五周。回想起2012年7月我的首个Dior设计时装秀,那时候准备时间是八周,而我已经无比紧张了,没有一点时间剩余。”
随后,他进一步解释设计师十分需要时间来沉淀自己的创意和想法,当Horyn问道,系统化的团队工作是否有效时,他回答说,“从技术上说是有效的,从情感上说,我并不喜欢这种快节奏的做人做事方法。我想如果我有更多时间,我会拒绝更多事情,而花时间创造更多想法或概念。但这也不一定会让我更好。当你拥有足够的时间,你当然可以工作到死。”
“Bought and brought。”这是在Jeremy Scott关于其纪录片的采访中反复出现的一句话,这让人想起Raf Simons从Dior离职的头条新闻。这位Moschino设计师用它来代表那些远离伦敦、纽约或更遥远的家乡,前往法国奢侈品公司工作的精英设计人才。比如从一个懵懂的伦敦男孩摇身成为Loewe首席设计的J.W. Anderson,从穷乡僻壤的街头来到巴黎世家担任设计师的Alexander Wang,(后者已经离任),或Humberto Leon和Carol Lim,他们为Kenzo打开了一片新天地。
当这些天才汇聚一堂时,无疑将展现最美丽的时尚魔法。但正如凡事都有合有分,总会有一些声音,经过精心措辞,却始终会将品牌和设计师双方都得罪。这些分裂的情况越来越频繁。设计师们拥有自己的工作室、资金链和庞大的宣传工具,但他们却没有最为宝贵的时间,没有时间来开发创意,没有时间将创意细化,时间是导致任何创意型企业失败不可避免的原因。
如今,关于时尚产业加速的抱怨集中在时尚发展速度身上,每周都需要有新产品上市,导致了对时尚趋势的增压。但对速度的需求已经扩散到时尚界的每一个部门,而且并未显示出放缓的迹象。设计师不仅将丧失Raf Simons所说的“孵化”创意的时间,他们还只能追求在短时间内崭露头角,短暂到几个时装季内。一旦他们不成功,他们就会面临出局。Raf Simons从Calvin Klein在没有任何前兆情况下离任再次验证了这种预测。
有人说,这种压力具有激励作用,在压力下的设计师将茁壮成长。对此,J.W. Anderson告诉媒体,“这对我而言从来不是困扰。我想也许是我沉迷于工作,我很享受工作。”但许多设计师都对这种压榨表示谴责,Donna Karan对此最为直言不讳,Nicolas Ghesquière则告诉《System》杂志,其前雇主巴黎世家“将我榨干了”,他表示他的愿景在这里获得零支持。
Alber Elbaz接受采访时则表示,从女装设计师起步,后来成为创意总监的设计师被商业改造了。“现在,我们已经成为了视觉制造者,只会创造热点迎合业界,确保这些设计在照片中看起来非常漂亮。但正如恶劣天气一样,每个人都在抱怨,但没有人真正站出来做些什么”。
对于John Galliano而言,进入Dior后,高级订制时装、成衣、同名品牌和大量因毒品和酗酒引发的丑闻让他备受压力。他告诉《浮华世界》(Vanity Fair),“设计的职责越大,这种崩溃来的越频繁,然后我就沦落成为了压力而努力。”他补充说,生活在一个泡沫世界,他不会为自己点烟,甚至从未使用过ATM。
越来越多设计师感到倦怠,他们也已经纷纷逃离了产业,例如Ann Demeulemeester用PDF信件宣告放弃,Jil Sander也曾三次宣告退出,Jeremy Laing也曾告诉媒体,“什么是你最为看重的动力因素,你喜欢你内心真实的想法?还是你想要卖出更多东西?”
值得关注的是,业界需要思考如何确保未来不会流失更多人才,毕竟创意人才不会每天都出现。这从长远来看,这也是商业机器资产负债表中的重要指标之一。例如,Hedi Slimane坚持居住在洛杉矶,在回到Saint Laurent之前,能保持着对创意的完整控制权以及讨价还价的能力,因为他已经建立了声誉基础。2018年1月,Celine任命Hedi Slimane为创意总监,后者一系列出乎意料的动作引发了“到底是品牌重要,还是创意总监重要”话题的持续讨论。而Gucci的Alessandro Michele和巴黎世家的Demna Gvasalia,一开始他们的个人话语权显然很低,但后来靠业绩稳固了各自的位置。
奢侈品牌的市场已发生很大的变化,毫无疑问,现在已打破之前只销售给精英消费者的局面,越来越多的奢侈品巨头们为了抢占市场,不惜规模化、高频率的推出适应年轻消费的低价格产品。越来越明显的是,现在奢侈品牌巨头的市场行销的重要理念就是大批量生产,重点已放在商业和工业逻辑,创意总监的位置也将越来越不重要,这种演变使得时装艺术的日子离我们越来越远。
正如我们没有必要担心住在郊区但有车的人如何往返城镇之间,我们也没有必要在文字方面过度渲染那些年收入比大多数人在职业生涯中的收入多得多的设计师们的心理健康。但如果我们不关心,他们会消失,他们的时尚设计创造力和远见也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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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03-05 06:24: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