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珠宝的重生 有色宝石的逆袭

一直以来，高端珠宝的流行趋势变化都不大。直到1990年代中后期，经典的有色宝石，如祖母绿、红宝石、蓝宝石等，开始让道于让人眼花缭乱的亮色彩石。与当时的女装相比，高端珠宝似乎已脱轨于潮流。事实上，无论是蓝宝石、红宝石，还是祖母绿，最致命的一点在于宝石周围永远用一圈钻石做陪衬，这样的款式稳重却毫无新意。

然而最近，以红、绿、蓝三基色宝石为主打的高端珠宝，又重新成为女士们的宠儿。究其原因：首先，珠宝的极端稀缺性迎合了人们对独一无二的追求；其次，鉴定技术的进步，让人们重拾信心；最后，珠宝的投资潜力是人们最大的源动力。

简言之，高端珠宝已东山再起，这些久经岁月的稀有宝石再次成为焦点。譬如宝格丽最近推出的一款高端珠宝项链，就大量运用蓝宝石以重塑光辉，用总量为165.81克拉的蓝宝石珠子与深红色、黄褐色电气石组成颈链，另外用一颗180.98克拉完整的蓝宝石与总量为278克拉的绿宝石珠子镶嵌在一起，做成项坠。

传统珠宝的重生，标志着产业和消费者需求的回流。由于大颗有色宝石非常稀缺，它们作为可移动资产，具有很高的潜在投资价值。同等质地的绿宝石往往要比钻石稀缺20倍。

Bayco是一家美国珠宝首饰品牌网站，在经营稀有宝石制成的高端珠宝方面，非常专业。其合伙人Moris Hadjibay谈到，质地好、无瑕疵、切割精致的珠宝，价格已在过去的三四年间翻了一番，而仅仅在过去的六个月间，上等祖母绿的价格已上涨了50%。在都柏林工作的Guy Clutterbuck，是一个大胆的老派宝石猎人，他看上去并不像什么显要人物，而像是刚刚在手工矿井里完成交易。在他看来，过去的两年间，宝石的价格总体上涨了30%到40%，同时他认为，蓝宝石的价值仍然被低估了。

溢价的幕后推手

影响价格最重要的因素，显然是人们对于有色宝石的青睐，而溢价的两个重要推手之一就是稀缺性。既要有无与伦比的色彩，还要尺寸大，天然有色宝石已非常罕见。Hadjibay举了一个例子，现在仅有1%的缅甸红宝石算得了上品，毫无瑕疵的宝石几乎不可能找到。

另一个推手，是祖传宝石，或是很久之前从那些著名矿井里挖出的宝石，而这些位于克什米尔、缅甸、哥伦比亚的矿井现在已经停产，或是无法再产出同等质量的宝石。于是，珠宝商们热衷于从“老宅子”中搜寻古董或顶尖珠宝，然后在拍卖会上出售，或是作为个人收藏。作为全球最有影响力的珠宝买家之一，Alisa Moussaieff甚至从自己的顾客手中回购珠宝。David Bennett是苏富比拍卖行欧洲和中东珠宝部的总监，负责苏富比位于瑞士的业务，他非常看好那对1921年的耳环，不但曾是皇室所有物，还镶嵌着11克拉的顶级缅甸红宝石，于11月14日在日内瓦拍卖。根据估计，这对耳环的价值远远超过3,330,500瑞士法郎，约合2,239,931英镑。他说：“宝石的出产地仍然是影响价格的重要因素。”

另一个参杂其中的因素在于，一直以来，钻石因其夺目的光彩而大出风头，虽然在2008年有小幅下降，随后又一路狂飙，如今已达到了天文数字。狡猾的买家们为了获利，早已在保险箱中收藏了不少完美无缺的D级巨型钻石。而现在，他们将目光转向了有色宝石。随着了解的加深，他们意识到，这些有色宝石的升值空间巨大。

Robert Procop是在洛杉矶工作的宝石猎人，他同样认为蓝宝石最具潜力。一颗质地上乘的未加工蓝宝石，售价在20万到40万英镑之间，而一颗同规格的钻石却需要150万英镑。在最近他接到的订单中，10克拉以上、质地上乘的古董有色宝石的需求翻番，同时，购入和卖出这样的宝石已成为他的主要工作。“可能是因为这些宝石的价格比钻石低，当然也有部分原因是鉴定技术的进步，使得认证结果的一致性更高。”

产业链的信用和规范

在过去十年中，Robert见证了产业链的发展，矿主、切割师、宝石猎人、商人和珠宝收藏者之间的联系，比美国西部淘金时代更为紧密，而这也在敦促珠宝产业更为规范化。他每天都要和矿主、切割师交流：“如今有色宝石的销售更为连贯，能与钻石交易的模式相媲美。”

Tiffany曾和稀有有色宝石的出产地直接交易。在20世纪初，其知名宝石学家George Frederick Kunz，就致力于新珠宝类型的鉴别、命名和引进，譬如在美国加州发现的紫粉色锂辉石，就用他的名字命名为Kunzite；还有在马达加斯加发现的桃色摩根石，是以著名的银行家和稀有宝石收藏家JP Morgan的名字来命名。Kunz是一位当之无愧的宝石猎人，他怀揣着一腔热情和冒险精神，越过高山、穿越沙漠，从俄罗斯矿藏丰富的乌拉尔山脉到南非丛林，只为寻找隐藏于世间的珍宝。

Melvyn Kirtley曾是Tiffany的首席宝石学家，现任欧洲区副总裁。他向我们解释了宝石采购团队与矿主、交易商和切割师之间关系的重要性。“这项工作中的相互合作很重要。人们很难明白，我们需要花多少工夫才能找到顶级宝石。有色宝石的产业没有聚合起来，数千名开采工和切割师都是分散的。这里只能靠关系，这关乎谁能第一个挑选宝石。”人工开采的矿井规模都不大，但能出产上品翡翠的，主要分布于越南、柬埔寨、俄罗斯的乌拉尔山脉，和阿富汗的帕尼希尔。

Gemfields是全球顶尖的有色宝石生产商，曾向市场推出过著名的赞比亚祖母绿和紫水晶，现在已将触角伸向了莫桑比克红宝石，并希望在原本分散的有色宝石市场中建立信用和规范，使得整个产业链中的下游商家都能从这套规则中获利，市场信心的增加也正促进行业的增长。大约在十年前，珠宝染色技术的出现，使得很长一段时间内，市场信心不足，而现在，这些都过去了，超过一定重量的顶级珠宝都会配上证书，包括原产地、加工方式和身份证号码。Procop说，由于二级市场的蓬勃发展，顾客们非常乐意购入这些珠宝。

选珠宝需要“火眼金睛”

有色宝石还必须考虑出产地。如今，一些闻名世界的宝石矿都已枯竭，譬如缅甸的抹谷；不过另一些仍有产出，譬如哥伦比亚的Muzo，它于2009年凭借着珠宝品牌Muzo International重燃生机。最令人瞠目结舌的案例也是关于抹谷红宝石的，Graff Diamonds于1987年花费超过350万美元，买入一颗15.97克拉的鸽血红宝石，这是当时全世界最好的红宝石。根据总裁Francois Graff的说法，他们曾先后三次买入和卖出这颗红宝石，最近一次的成交价格已是最初价格的5倍。

Graff涉足有色宝石行业的信号已非常强烈。虽然在历史上，品牌创立者Laurence Graff曾因购买温莎公爵的祖母绿戒指而名声大噪，但Graff珠宝向来以钻石闻名，而这一次，他们决定进军有色宝石行业。克什米尔蓝宝石、红宝石以及切割好的莫卧尔风格祖母绿，都是珠宝首饰的主角。谈到最近亚洲市场快速上升的需求，Francois Graff认为：“他们开始欣赏有色宝石了，也意识到这些宝石的稀缺性和投资价值。”Graff品牌的宝石猎人，同样在寻找古董宝石。最近，他们在一枚古董胸针上找到一颗46.81克拉的顶级蓝宝石，其造型、色泽和透明度都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它的价格。

Laurence Graff将有色宝石形容为“犹抱琵琶半遮面”，因为只有具备相关知识、鉴别能力和艺术品味的精英买家才会被它们吸引，同时收藏这些宝石本身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有见识的珠宝买家能够感受到每颗宝石的独一无二，他们沉醉于色彩和光泽的细微差别、鲜艳和透明之间的巧妙平衡。正如苏富比亚洲钻石部的总监Patti Wong所说：“挑选一颗上等有色宝石是非常微妙的，就像品红酒一样，你必须理解那些非常抽象的概念，回忆起色彩、光泽和透明度的级别。每个买家都得接受这种挑战，看看他们是否具备这样的‘火眼金睛’。”

谁是宝石猎人？

在当代众多的宝石收藏者、鉴定师和设计师中，Alexandre Reza似乎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他早年就是国际知名的珠宝大师，介入宝石行业多年。他的儿子Olivier是一名银行家，现在已不做珠宝生意，而在巴黎的凡登广场开了一家私人沙龙，我至今仍记得其中星空灿烂般的宝石和雄伟的王室装潢。

Olivier从小在宝石的世界中长大，小时候的假期就是和父母一起去看矿井。在他看来，和五年前相比，现在到处能看到有色宝石。同时他也感觉到，人们越来越看重宝石的出产地，克什米尔、缅甸和哥伦比亚的宝石将被重新估价，因为非洲也开始出产宝石，譬如莫桑比克和坦桑尼亚的红宝石，马达加斯加的蓝宝石，以及赞比亚的祖母绿。但与那些历史悠久的矿井相比，非洲的宝石虽然质量好，却没有设计品牌和价格标签。“其实，宝石从哪来不应该成为影响价格的因素。我经常能发现，一颗锡兰蓝宝石，远比克什米尔出产的宝石漂亮。买家应该相信他们自己的品味，并抓住机会。”

四年前，Nadine Barbey就抓住这样的机会，开始她自己的珠宝生意。由于之前在Van Cleef & Arpels做高端定制珠宝的工作，Nadine很了解精英层顾客的需求。她向顾客提供建议，代理珠宝买卖，并为他们搜寻藏品，其中很多人都是皇室。

作为一名专业的宝石买手、设计师和珠宝商，她创造了一种不同寻常的商业模式，与矿主、供应商建立合伙制，从亚洲的红宝石、斯里兰卡的蓝宝石，到哥伦比亚的祖母绿、澳大利亚的黑蛋白石，合伙制能确保宝石的质量。在她看来，黑蛋白石的增值潜力和非洲的投资潜力巨大。她尤其看好出产红宝石和尖晶石的非洲中部，因为那里的自然环境非常好：“这里出产的红宝石，和缅甸的相比，不含浅棕色杂质，颜色非常漂亮。”根据她的说法，缅甸的宝石出口禁令对欧洲影响不大，对美国却有负面影响，因为价格的确被推高了。不过中国总是个例外，中国人一直很青睐红宝石，似乎要把所有新出产的宝石都收入囊中。

Claudio Ribeiro是一名杰出的宝石猎人，他出生在葡萄牙，后在香港工作，只做稀有钻石和红宝石的生意，直接与矿井、裸钻商和切割工打交道，然后再专售给私人收藏者。由于他之前是一名投资银行家，因此他非常清楚顶级珠宝的投资潜力。他很享受寻找宝石的激情，经常要花很多时间“趴在缅甸”，分析矿井中泥沙的成分，等待抹谷地区出产的“小石头”。

他认为莫桑比克的红宝石很有潜力，“去年它们价格暴涨。”不过缅甸仍然是他工作的重心，在过去的四年间，他已收藏了11颗罕见的天然鸽血红宝石，包括一颗缅甸最大鸽血红宝石，超过20克拉。最近，他打算出售这些收藏，将在私人巡回展中寻找有潜力的买家。

毫无疑问，最近将价格推至天文数字的就是中国买家。5月，一颗6.04克拉的缅甸红宝石在香港佳士得拍卖会上创下了每克拉551,500美元的价格纪录。不过，根据佳士得亚洲总裁François Curiel的说法，价格仍有提升空间，他解释道：“从长远来看，顶尖的无色钻石价格将达到每克拉20万美元，而有色的将达到200万美元。当全世界的收藏者都开始寻找质量上乘、能保值的稀有宝石时，有色宝石显然将更有吸引力。”

(本文根据FT旗下奢侈品杂志《如何消费》(How To Spend It)2012年11月刊文章 “Hues in Power”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