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多少人讨厌你，就有多少人喜欢你？高压服装圈的生存学

嗯？台北时装周？现在才来版子要整理？

跟我同桌吃饭的版师友人默默地碎念，“十月初的秀，八月底才发胚样出来，到底要逼死谁？上次已经发生过开秀前一个礼拜布料才到齐的奇妙状况。”开秀前一周布料才到齐，真的是整间工作室彻夜未眠，还不止一夜，根本一周。

这版师蛮绝的，他就是标准的生活白痴，逻辑差到一个不行，但看他立裁和打版，又觉得应该不是吧？再看他三不五时帮自己裁制的衣服，或是偶而接到的量身订做的服装，也完全没办法让他与生活白痴这件事情给扯在一起。席间就听到他嚷嚷着，“生活白痴吗？应该是吧，好像是玩电玩那样，技能没有点到整理家务跟烹饪那类的。”他就是那种煮个水可以把水壶硬生生煮到破的那种人物。

早年对他的印象，就是线上有名的造型师的一句，“喔，他喔，他只会用电脑啦，手打版他根本不会。”然后又听到的是，“这人，就是个疯子啊，你以为疯子能做出什么东西喔。”再来又听到，“这人酗酒，根本酒精中毒，每次遇到他都是酒味，然后又常消失，你少跟他扯上关系。”我还没笑完，他又默默说出，“喔，还有别的啊，像是‘做服装是要文化底蕴和内在美，还有气质涵养的，不是你这个只会装逼的人能做的，你早点死心吧。’”接着是什么“这人连蟑螂都不如，根本只是屎上面蠕动的蛆虫。”

我也真是佩服他，还能笑笑的跟我们吃火锅，幽幽地讲出这些，要是我，早就气到七窍生烟，理智断线了吧。看着他再打开另一盒冰淇淋，笑笑的说，反正嘴长在别人脸上，他爱讲什么，我又管不着，就让他去说啊。

无意间让我发现，给出这些评价的人，又会默默地聚集在一起，也算是一个奇观。

后来遇到另一个待在品牌的设计师就直说，“当然要找他啊，我当初认识他，就知道他是个疯子，但你没看过《霸王别姬》吗？他就是标准的‘不疯魔，不成活呀！’他要是不疯癫，我才不会跟他合作，也因为他够疯，我才能做很多疯狂的玩意儿啊。”

餐毕跟着他回到工作室，看着满桌立裁完的裁片等着他整理，我也只能说声祝他好运，默默飘走。隔没多久，他就默默发讯息来说，22套所有单品做完收工。速度之快，真的也是蛮令人惊奇的。

但确实也是，认识他之后，看着他这样一路走来，从他当初天天抱怨为啥样品师一直讦谯他，然后合作的设计师每次都要另外花时间检查他的版，到现在他会说出，要不是因为这些人当初肯骂他，再加上他自己也会帮着车样本，发现自己的问题。又看着他去上海面试被打枪，然后考硕士被刷掉……他就是那种“对他有兴趣的事情就追根究底要知道为什么”的人。我无意间认识到一个纺织厂的大老，也是对他赞誉有加。在他身上就是印证了“多少人讨厌你，相对的，也会有多少人喜欢你”，随着工作年资的增长，不断地精进自己的技术，他有次说了，“还好这些事情是在年轻的时候发生，反正摔倒了，就拍拍灰尘，开瓶红酒，好好睡一觉，睡醒再试一次吧。我要是过了一定岁数，还发生一样的事情，真的不知道会不会像现在这样呢。”

我想，一定程度的自我认知与了解，然后探究前因后果，调整错误，然后不停学习新的东西，不会的玩意就问到会为止，才能在服装圈这种高压高强度环境下生存。电话又响了，“诶，vv.，喝酒快来，东区集合。”

撰文：vv. 责任编辑：Ivana Yang

关于作者： vv.，服装产业上下多栖的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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